166 第三幕:重圆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5年12月22日

二十年来,美婼在没有至爱之主亲身陪伴的情况下坚强地活着。然而,对他的忆念依然鲜活,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愈加强烈。每天早晨醒来,每餐吃饭,每次洗澡,饮茶,听歌,因笑话而开怀——二十年里几乎每一刻,美婼都在忆念着她的至爱美赫巴巴。

即便临近生命的尽头,她对巴巴的爱与忆念,依然如同巴巴刚离世时一样强烈。1989年,当一名朝圣者将启程赴美国时,美婼眼里噙着泪说:“我依然无法相信巴巴肉身已不在我们中间。”即便过了二十年,她仍难以接受巴巴不在自己房间或满德里大厅这一事实。

高荷注意到,经常在深夜11点,美婼还伫立在巴巴房间对他说话,或对着他的照片低语。“睡眠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美茹常常试着哄劝美婼早点上床睡觉:“美婼觉得,白天用来忆念巴巴的时间远远不够。夜里,待众人都睡去后,她会尽可能久地醒着,一心想念他——经常凌晨才上床睡觉,有时甚至到早上5点,而那时我们都开始醒来了。我们试着劝阻她时,美婼会说:‘但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念巴巴、与他为伴呢?’要知道,这可是在她整个上午都陪着朝圣者谈论巴巴之后!我忍不住劝阻了她几句。我知道她多么需要睡眠。当她终于沉沉睡去时,叫醒她便成了于心不忍的任务,但时光不等人,她必须醒来面对第二天,以及之后的每一天。”

在美婼去世前大约六个月或一年,有一天她和玛妮在巴巴房间里。当时美婼认为玛妮有件事做得不对,对她生气。玛妮就此解释:“正因为我们关系亲近,难免有冲突,有摩擦。面对像姐妹一样、与你如此亲近的人,这是在所难免的。”

在巴巴房间里,美婼说:“玛妮,我知道咱们俩有着久远的联系。但咱们就在这一世了结它,好吗?别留到下一世!”玛妮回嘴道:“我没意见。”

但到了傍晚,情况就不同了。“美婼的心思单纯得像个孩子,”玛妮解释,“她送给我一块特别的香皂,作为和解的礼物。她知道我喜欢那种香味。”

另一次在巴巴房间,美婼把玛妮叫来,一五一十地交代如何摆放鲜花。她说:“总有一天,你得做这件事。留心看,[我走后]你得做这份工作。”

早晨美婼给每幅照片和床上献花时,玛妮会协助她。“我称之为,这是花儿与美婼之间的小小浪漫,”玛妮回顾道,“每一朵花在巴巴的房间里都有其特别位置。”

另一日,美婼把玛妮叫进巴巴房间,告诉她:“我离世后,务必将我先放在巴巴的房间,然后再抬出去。我回归巴巴之后,安排葬礼时,务必只让高荷和你来处理我的遗体。”

1989年4月,正值印度夏季,美婼、玛妮、美茹和高荷照例前往普纳。“我们在普纳和美婼共度的最后时光非常特别。”美茹忆述。她们住在普纳俱乐部,一起看录像、购物。这是她们和美婼相伴的最后私人时光。几周后她们返回美拉扎德。

{注:娜佳于1982年去世。拉诺于1986年去世。}

在美婼最后的日子里,她会坐在门廊上,向启程去办公室的玛妮挥手。美婼最后一次来到门廊时,她合掌向玛妮行合十礼,像是在告别——此前她从未做过的事。

“我现在才意识到,当时有过一次轻微的中风,”玛妮说道,“当美婼向我合掌说‘捷巴巴’时,她笑得非常甜美。我想,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笑过。仿佛巴巴,这位雕塑大师,只是轻轻雕琢一笔,便让她的笑容愈发迷人。若是再多一点点,便有损容颜。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心中充满了感激,因为美婼会讨厌那样[让她的容颜有所受损]。”

1989年5月中旬,美婼被诊断出患有脑瘤。医生表示,至少她会经受剧烈头痛。他们认为,大脑里长了这么大的肿瘤,她本会陷入昏迷,但令人惊奇的是,她竟毫无症状。她只说过一次自感头部发紧,完全不像玛妮和高荷有时那样头痛欲裂。在所有人看来,显然巴巴在保护美婼,使她免受诸多身体痛苦。

{注:在1952年的事故中,美婼受伤的也是头部。当年的伤情,再加上如今的脑瘤,或许象征着心的毁灭。(参见附录E,玛妮讲述美婼的最后日子。)}

高荷祈祷着,恳求巴巴“把痛苦给我们,不要让美婼受苦。但是不然,”高荷说明,“巴巴压缩了她必须经历的过程,使之快速度过。发生得太快了。而且正如1952年,美婼对那次事故的记忆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在生命终点,巴巴也使她免受了诸多身体痛苦。她当时是清醒的,会抗拒[插鼻管],但后来渐渐昏睡,对鼻管不再有知觉。巴巴正把她拉向他。

高荷继续:“于是我跟巴巴把话挑明了:‘美婼常常为许多来求助她的人祈祷,以减轻他们的痛苦。可现在,我唯一的请求,您却不能答应?美婼还得经历多少苦楚?’而美婼,在为那些向她求助的人[当场]祈祷时,总会说:‘如果这是您的旨意,巴巴。’”

{注:一次,当埃瑞奇需要转院治疗时,高荷亲自为埃瑞奇向巴巴祈祷,但随后补述:“巴巴,谁会比您更爱您自己的孩子呢?您知道什么是最好的。谁能比您更爱世人呢?”}

“巴巴出于对美婼的慈悲,没有让她受苦太久,”美茹也讲述,“美婼后来变得愈发温柔甜美,仿佛日常责任已经从她的肩头卸下。她需要大量睡眠,仿佛身体试图在那段短暂的时日里,弥补多年来她不允许自己享用的睡眠。她似乎忘记了人们的名字,不止是短访的朝圣者,还有她过去熟识的常来者。我们还发现,她难以用言语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能近距离陪伴在她身边,并倍加悉心地照料她,是巴巴赐予玛妮、高荷和我的福分。当她上午或下午小憩片刻时,我们能看到她的脸似乎完全放松下来,所有因紧张产生的纹路都消散了。

“美婼随时准备着参加早晚阿提,而(她会流畅背诵的)祷文字句尚未出口,巴巴的名便已先到嘴边。事实上,其他时候也一样,她经常还没说出原本想说的话,巴巴的名就先脱口而出了。他的名深深铭刻在她的心中。巴巴与她同在,巴巴在她心中,巴巴就是她的生命。”

正如美茹所述,在最后的日子里,美婼忘记了一些词语。当她们打电话到美国时,她把玛格丽特和伊丽莎白弄混了,但她却从未忘记巴巴的祷文和阿提。临终的日子里,她会举臂挡在眼睛上方,示意不再进食。“她看起来那么可爱,像个孩子,”玛妮说,“有两三次,当她移开视线时,让我想起了巴巴简。如果我们允许,她会睡上一整天。”

随着一天天过去,美婼确实遭受了身体痛苦,这让玛妮也忍受不住了。“美婼是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在个人身体方面尤其独立自主,看到她在最后患病期间不得不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们格外痛心。我跟巴巴把话挑明了:‘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何要让她经受这一切?’

“我原以为,我们如今在美拉扎德的生活本该是这样的:我们会重新调整日程,悉心照料美婼,生活会继续下去。人们也会来向她致意。但未能如愿。”

美婼的病情愈加严重了。朝圣者中心因季节而关闭,没有访客。“从我们的观点来看,时机也是完美的,”玛妮继续说,“若在朝圣季节,情况便会不同;若在十五天前,情况也会不同;若是延后,情况又会不同。巴巴给我们的时间恰好足够,不是为了恢复,而是为了重整精神并处理好一切。他怎样安排并掌控着一切啊。”

美茹:“[5月16日]最后周二的傍晚,我叫醒美婼去做阿提时——无论她睡得多沉,对此总会回应——她试图起身,却坐不起来。她比以往都更接近巴巴了。从当晚起,她便对外界失去知觉,双目闭拢直到最后一刻。”

到5月19日,埃瑞奇已经不抱希望。那天宝也评论说:“这是二元帘幕的最终撕开。”

玛妮也感到大限将至。每天早晨,当玛妮触摸她珍藏的、曾放在墓中巴巴遗体上的花朵时,都会提醒自己:“这些是届时我会放在美婼身上的花。”

玛妮描述了美婼在世的最后时刻:

阿文德[乔普拉]医生叮嘱过我,要用手指掀起眼睑来观察反应,我用小指这样做了。他还说要让她睁开眼睛,以免她陷入昏迷。当时眼睛有视觉,并非处于昏迷。但随后我松开手时,眼睑立刻合上了,并未闭合平整,而是一上一下。

5月20日周六早上,是佛陀生日。也是七年前娜佳去世的日子。当天早晨,我们没想到美婼会离开身体。阿文德和杰罕古[苏卡德瓦拉]刚来到。夜间,海瑟以为美婼已停止呼吸,但医生们说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当天早上,我注意到美赫医生[曼萨丽的侄女美赫·德赛]神色凝重,便询问有何情况。她说美婼的脉搏跳得很快,血压却在下降。我问她这意味着什么,并记起拉诺去世时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美赫医生说她已经不行了。我们彼此约定过,如果情况危急就大声呼唤“阿瓦塔美赫巴巴”七遍,于是我们照做了。

我拿着那张美婼放在梳妆台上的巴巴照片,那是她总会随身带到普纳的照片,在普纳做CT扫描时我们放在她胸口上的照片。我把照片举到美婼的额头前,以及她的眼前,想让她睁开眼。“你看,美婼。巴巴在这里。睁开眼睛吧,美婼,亲爱的。看巴巴多美。看看我们放在巴巴照片上的花环。”

{注:美婼曾被送到姜格里-马哈拉吉路的美迪诺瓦医院做检查。由于当天是周日,叫来一名女技师。男X光技师被告知不能触碰美婼。他礼貌地问,他可否把感光板放入机器拍摄X光胸片,以查看是否有肺结核。结果显示没有。}

突然间,美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心想:“天哪,我叫她睁开眼睛,她真做到了。”但并非如此。我原以为她看着我,可其实她看着巴巴。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眼中的那种喜悦。眼睛开着,仿佛一扇门被猛地推开了。仿佛[她眼眸中的]天堂已经开启。眼白完全露出,唯有两眼外角带着一丝湿润。

她眼睛睁了大约40秒,然后缓缓合上眼睑,仿佛美丽的帘幕落下。这一次眼睑不再松弛错位,而是完美地合上。接着她吸了口气,然后[垂下了头]仿佛在向巴巴行礼,又宛如女王向她的朝臣们告别。她的头再次后仰,然后俯垂。那是极为美好的体验。她于上午9点43分逝世。

{注:拜度女儿莎瓦的手表显示9点42分,但按照英国广播公司(BBC)电台的时间,其手表慢了一分钟。}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高荷和我都忍不住想拍张照片,她看上去美极了。仿佛巴巴亲手拂过她的脸庞,抚平了所有皱纹,舒展了紧锁的眉头,并带走了过去几周所有的病痛。她的面容让我联想起两个意象:圣母玛丽,以及我12岁在纳西科见到美婼时她的模样,那时她23岁。她看上去那么美。我们点了四天蜡烛,因为巴巴说过,在四天里,灵魂对生前环境仍有眷恋和联系。

一位爱者说,美婼的容颜回到了巴巴去世前她的模样。她的面容再次摆脱了“深切悲伤”。

这是美茹对美婼去世的描述:

周六早晨,当高荷说大限将至时,我们全体围在美婼身边,将巴巴的照片举在她面前,由玛妮带领大家唱颂巴巴的名。男满德里也被叫进房间,一起唱颂。我内心在抗争,祈求巴巴让她留下,但感觉到他不肯让步。突然间,时隔多日后,美婼睁开了眼睛。玛妮和我举着照片让她看。可美婼的目光是如此坚定而直接,超越了房间里的一切,超越了我们的视野。她正看见我们谁都看不见的景象,某种美妙绝伦且充满力量的存在,牢牢地攫住了她的目光。在那仿佛永恒的短短几秒里,她以坚定的目光凝视着,随后闭上了双眼。此处没有丝毫软弱,唯有灵魂抵达旅程终点、亲见至爱全部荣光时的力量。

她最终归向巴巴时,那天夜晚正是佛陀满月节,佛陀诞生之日,佛陀觉悟的满月之日,也是他离开人身的日子。而这一天,也是美婼的成就日,她与至爱重圆之日。

{注:《爱街路灯》1999年4-6月刊,28页。}

一年前,1988年5月18日,玛妮在信托办公室时,她突然想到,如果美婼去世该为她写些什么。两天后,她把纸稿交给埃瑞奇,说道:“收好这个。莫告诉任何人,因为到时候我将顾不上思考。我会和美婼在一起。”

埃瑞奇记下了日期:5月20日。次年同一天,美婼离开人世。玛妮几乎逐字逐句地用了该文稿(仅稍作修改),将其作为电报发给全世界的巴巴爱者:

1989年5月20日,至爱阿瓦塔美赫巴巴已将他的至爱美婼接归自己怀中。美婼的遗体将按照巴巴的规定葬在美拉巴德山上三摩地旁。美婼对她唯一至爱的无上真爱之光,将永远在他世界各地爱者的心中照亮人间。

时值印度仲夏。20日那天,美婼的遗体被安置在她的卧室里,风扇开着,电冷风机在吹着;旁边放着冰块,房门紧闭,以保持室内凉爽。白天,本地爱者前来达善。傍晚大约6点15分,遵照她的遗愿,用担架将她的遗体抬到巴巴房间,并念诵了祷文和阿提。美婼的遗体被安放在巴巴床前(铺有布单)的地板上,正如她生前嘱咐的那样。之后遗体经由外门抬出(巴巴的遗体也是经由此门抬出),送入满德里大厅。担架被放在巴巴椅子前面的四块木头上。周围放着冰块(下面铺着塑料布),接通风扇,冷风机也被搬进大厅。

接下来是通宵守夜,其间充满歌声与缅怀。玛妮建议唱《斯瓦尼》,美婼教巴巴唱的第一首歌,杰夫·沃尔弗顿和海瑟·纳德尔唱了。还有《美婼之歌》,但没有唱《跳起比根舞》,玛妮说美婼不太喜欢这首歌。那晚,满德里大厅弥漫着喜乐而非悲伤的氛围。这是对美婼幸福的真切感受,因为她终于获得自由,从此永远与她的至爱重聚并相伴。对一些人(包括作者)而言,他们说这份喜悦是由于自己实际感受到巴巴当晚亲临大厅。

{注:玛妮的意思是,美婼不喜欢听《跳起比根舞》是因为此歌让她联想到巴巴去世后的那段时光,当时他的三摩地里曾反复播放这首歌。}

一时,玛妮取来1969年曾放在墓穴内巴巴遗体上的玫瑰花瓣,这些花瓣她已经珍藏了二十年。她把花瓣放在美婼的罩衫里面,她的心窝处。长期在美拉扎德帮忙的另一名西方居民,珍妮特·贾德森,在玛妮身边:“我望着美婼的脸,当玛妮把玫瑰放在她身上时,美婼本就容光焕发的脸上掠过一波喜悦的涟漪。”

玛妮谈及美婼的最后日子,遗憾地说:“即便在生命尽头,仍有许多东西不得不舍弃。一些她绝不会喜欢的[医疗]手段也施加在她身上。就连这些,美婼也不得不承受。”

玛妮还提到:“巴巴多么爱我们每一个人啊,他将自己最宝贵、最珍视的礼物留给你们所有人,让大家分享拥有二十年之久。如今,轮到她前往她想去的地方了。对我来说,我知道她是幸福的。除了和巴巴在一起,你还会想待在哪里呢?不是说我们祈求或想要那样,一切都听凭他的意愿,既然如此,我们岂能不舍得让她享有那种无上喜悦?不过我从一开始就对美婼怀有深厚的感情依恋。这是我所怀念的。”

“第三幕开始了,”玛妮说,“第一幕是我们伴随巴巴生活。第二幕是巴巴离世后的时光。现在,第三幕开始了。”

美茹后来表示:“在亲爱的美婼去世后,我们为她感到高兴,深知她已经回归至爱的慈爱怀中,她多年来殷切向往的地方。然而,她如此完美地履行了至爱要她承担的角色。但我们每一刻都在思念她。

“她心中多么深切地渴望着那个重圆之日,然而在过去的漫长二十年里,她继续和我们一起生活,含笑忍痛。她勇敢地面对这种生活,一直尽其所能地努力取悦她的至爱。”

美茹提到,我们(包括她自己在内)要做到像美婼那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美茹说每天早晨她醒来时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当天要做的事、要跟谁说话等等;而美婼的第一个念头总是关于巴巴。“刚一醒来,美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这听着容易,但试过便知。)

美婼喜爱做的一件事是观赏满月,她乐于试着寻找圆月中的巴巴面容。她总是叫玛妮出去看月亮——就在玛妮坐沙发上看书放松的时候!玛妮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起身,但她还是会陪美婼出去赏月。5月20日晚上天空高挂满月,还带着光环,所以美婼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们都看到了月亮升起,仿佛它悄悄探视着满德里大厅,美婼的遗体正停放在那里供人达善。

清晨6点,美婼的遗体从满德里大厅后门抬出,并被抬入“戴胜鸟”车(信托的面包车)。车子驶往美拉巴德,其他轿车随后。在美拉巴德,棺木被放置在集会厅台上,供人们达善。美婼的棺木由抛光木料制成,底部带有细饰条,侧面装有四个镀银金属把手,棺内衬着蓝色丝质布料,并带有衬垫。

{注:集会厅台(sabha mandap),是美赫巴巴离世后,在他陵墓附近建的一座有厅顶的石制平台。}

美婼穿着一套淡粉橘色的罩衫和裙子。罩衫上印着手绘风格的各色小花图案。她头上裹着一条粉色围巾,里面另垫了一块白布以支撑下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系在一起。喉部摆着三朵玫瑰。脚上有一朵玫瑰,身上轻披着一只花环(用白茉莉做的,点缀着黄色万寿菊)。法鲁·米斯特里用美拉扎德的玫瑰做了另一只花环,也被放在她身上。在美拉巴德,爱者们作最后的告别时,将一朵朵鲜花献在棺柩内。

美婼下葬时戴着两枚金戒指,巴巴曾嘱咐她“永远不要摘下”。在最后生病期间,她因静脉输液手指肿胀,戒指曾被取下,系在腕间。肿胀消退后,重新戴上。乌帕斯尼·马哈拉吉赠她的那枚戒指是用柔韧的黄金制成,因磨损严重,在美婼去世前,高荷将戒指带去集市做了加固。

{注:美婼在静脉输液期间,因腕部肿胀,她的金手镯被剪断,这些手镯未随身下葬。}

人人都往棺柩内献一朵玫瑰后,美婼被抬进巴巴的陵墓,头朝前安放在墓穴前。美茹从美婼身上取了一朵玫瑰献给巴巴,放在三摩地上。念祷文并唱阿提后,美婼的遗体被抬出,放在陵墓右侧的长凳上。然后棺木被移到她的墓穴前。众人将花帘放入墓穴后,合上棺盖。用一条蓝绳吊着,棺柩被缓缓降入墓穴。

在美赫巴巴离开肉身后的那周,玛妮保存了两袋曾置于他足下的泥土。她一直知道其中一袋土是给美婼的。如她所述,20年来,它一直放在她房间里,现在她把这袋土带到美拉巴德。她将少许土撒在棺柩里美婼的遗体旁。剩下的土则分给众人,等棺柩下葬后,撒在上面。

美婼离开身体时容光焕发。因此高荷向玛妮提议,大家给她拍张照片,“至少只拍她的面部,或头部。”尽管如此,玛妮说不可以。美婼的遗愿是她去世后不要给她拍照。

玛妮传话说,绝对不许使用任何摄像机或照相机,因为美婼坚决要求不给她的遗体拍照。“人们为什么想要记得我们那个样子呢?”美婼经常问。她对邓·斯蒂文思1969年安排给墓穴里的巴巴拍录像感到不悦,也对作者在帕椎和拉诺的葬礼上拍照而恼火。作者曾向埃瑞奇提出拍一段录像,他认为是好主意。宝也说:“是,应该为美婼的葬礼留下记录。”

结果未能如愿。玛妮在美拉扎德私下召见作者,说她向美婼承诺过确保不拍照片。作者辩解,既然美婼现已融入巴巴,她不会介意。但玛妮解释,因为她向美婼承诺过,所以必须提出这个要求。我随即明白了,便说我会尊重她的意愿,以履行她对美婼的承诺。

我已经把摄像机和照相机带到美拉扎德,之后随身带到美拉巴德参加葬礼。在美拉巴德,玛妮主动提出,等大家将花帘放在美婼的墓中,给墓填满土后,我可以拍些录像和照片,我照做了。

5月21日上午9点45分,当最后一只花环被摆在美拉巴德的美婼墓上时,距离美婼去世恰好24小时。

九天后,在美婼的三摩地放置花环后,玛妮诗意地说:“芬芳不在玫瑰中,美婼,而是源于你的爱。”

{注:有些人对顶礼美婼陵墓的用意感到困惑。玛妮曾风趣地解释她为何这么做。顶礼后,玛妮起身,问旁边站着的一名年轻女子:“你知道我们为何顶礼美婼的陵墓吗?我们这样做,是希望能沾上一些她对巴巴的爱。”}

在美婼去世的首个周年纪念日上,玛妮达善了她的三摩地后,祈祷说:“美婼,帮助我们以应该爱巴巴的方式爱他;帮助我们以应该取悦他的方式取悦他。”

1989年5月由于美婼病情严重,宝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推迟他原定的澳大利亚之行。5月20日早晨,他去了巴巴陵墓,遂毅然决定不推迟行程。他刚回到信托办公室,就接到美拉扎德的电话:美婼已归向巴巴。

{注:像大阿迪一样,宝在先前赴西方作巡回演讲之前,都会向美婼道别,并问她是否有口讯要传达。“把巴巴的爱带给那里所有的爱者”是美婼的一贯回应。因多年来的习惯影响,由于巴巴以前禁止满德里见美婼,宝坦言:“即便后来,他站在美婼面前时总感到害怕和紧张。”}

在澳大利亚,宝谈到美婼:

美婼于佛诞节去世[佛陀的诞辰日,亦是他的成道日]。当天美婼已与至爱合一。这并非悲伤的日子,而是值得欢庆的事,因为她已与至爱合一。虽然我们怀念她,但她已经与至爱合一,这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当一个人与至爱合一时,无人知晓世界会从中获得怎样的益处。

美婼的一生中,除了至爱别无其他。她是奉献精神的唯一完美典范。她不是为自己活着,只为至爱而活。没有一丝自我的念头。无人知晓她经历了什么。她扮演了极其艰难的角色,只关心巴巴的命令和愉悦。

当她流泪时,那些泪水无量珍贵,因为她是为整个造物界而哭泣。当然,我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泪水。那需要累世的奉献。她流的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那些泪水触动了人们的心灵,尤其对于巴巴爱者。

美婼是至爱的至爱,她如同王后。王后现已不在人世,但她的宫殿依然矗立,并且被她的爱所照亮。世世代代的人们将会铭记她的爱。他们将会铭记她的泪水。他们将会铭记她的奉献。

巴巴解释说,阿瓦塔总共有十个圈子,每个圈子各有十二个成员,加上两位“附属成员”。巴巴表示,美婼是其中一位,玛妮是另一位。据宝所述,阿瓦塔圈子的每个成员都代表着神的相反属性。比如早年,巴巴称古斯塔吉是他的“黑暗面”,意思是古斯塔吉代表着无限黑暗;另一个门徒代表着无限无知,作为无限大知的相反属性,等等。巴巴通过他们和其他圈子成员为造物界工作。

宝表示:“但美婼代表了神的一切相反属性,因此在至爱的圈子里有着独特的位置。

“这是每隔700年或1400年,当至古者用人身降临世间时,才发生一次的事件。她代表着夏娃。每一次主降临世间,总有某个人代表那个永恒的位置。亚当是第一个人,第一个水滴;夏娃是受造物,摩耶。

“在本初,创世开始后,第一个水滴[阿瓦塔]成道,之后成为第一位至师。他膜拜摩耶,因为摩耶曾经是且仍然是成道的媒介。因此,当他一个又一个时代降临世间时,会带来某个人代表整个造物界,其拥有神的一切相反属性。美婼就是那个人。”

玛妮也谈到美婼在代表造物界这方面的角色:

我们都曾是某种代表——就像微缩模型,或用更好的说法,就像巴巴的塑造工作所需要的工具。为了他通过我们所做的工作,我们每个人都代表某种事物,象征性地代表某种事物,尽管我们对此浑然不觉。在我看来,造物主的至爱,除了他的造物界还会是什么呢?在我看来,我确信美婼就是代表着世界,他的造物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就是他的至爱。

每当神化身为人,披上不完美的人类外衣来到我们中间时,都必须搭好舞台。剧情和角色都属于他,但这一位则被赋予了特定角色。这个作为他的至爱的特殊角色,给了美婼。美婼挣得了这个角色[作为巴巴的至爱]。

不应当把神圣之爱与肉体之爱混为一谈。当巴巴说美婼是他的至爱时,其含义绝非普通人所说的“某某是我的爱人”。这种神圣之爱,不仅不在我们的生活词典里,更是常人未曾体验过的。话说回来,这正是巴巴通过他自身的存在,通过亲身示范何为真爱、神圣之爱,前来赐予我们的礼物,这种爱并不依赖于肉体或触碰。

还有一点:巴巴说美婼拥有孩童般的纯洁心灵。那种孩童般的品质,是巴巴种下、培育、守护并最终长成的。我们常说美婼就像个孩子,她拥有孩童般纯真的心,[这也解释了]巴巴总会那样取悦她,因为这正是巴巴守护她的方式。

所以,当我想到美婼时,我想到的是纯洁。不仅仅是像修女那样的意思,因为那也适用于我们这些伴随他的人,而是另一种类型。这种纯洁独一无二,简单质朴。

这些角色皆是伴随巴巴左右,被他置于最核心内圈,与他朝夕相伴一起生活的人。我们如同一位建筑师手中的(房子或楼宇)模型。模型并非局限于模型本身;它将被应用到其所针对的维度中。因此,无论巴巴以何种方式对他的圈子——少数被选者——工作,这一切都注定在未来具有普世的意义。

因为我们都代表着某种事物,我心中坚信(虽然巴巴从未直接说过):美婼代表着他的造物界——这个世界。如果美婼代表他的世界,她自然就是巴巴的至爱。对造物主来说,什么会是他的至爱呢?当然是他的造物。

所以巴巴会说,让美婼愉悦,就是让我愉悦。有时美婼说:“巴巴,有人给您送来这份奶酪。”巴巴让她吃掉,并说:“你吃就和我吃一样。”换句话说,如果让你愉悦,就等于让我愉悦。他是在体现那个角色,表示应当照顾好美婼,因为通过这样做,就等于在照顾世界。

另一回,玛妮再次谈到同个话题:“巴巴说美婼是他的至爱,他最爱她,她对巴巴的爱无与伦比,有着孩童般的纯洁和简单——在他此次降临期间,美婼是被选中的至爱。巴巴珍视美婼对他的爱意流露,并且确保始终让她愉悦。他会对美婼说:‘你若开心,我便开心。’

“世俗之人不懂神圣之爱的真谛,也无法理解超越肉体表达的爱,因此对阿瓦塔降临期间他的‘至爱’角色产生误解,甚至疑惑阿瓦塔是否也像其他凡人一样需要伴侣。古往今来,人类都见证了这一事实:每次阿瓦塔来临,他身边都有一位至爱。作为罗摩,有悉妲;作为奎师那,有心爱的拉妲;作为耶稣,有挚爱的抹大拉的玛利亚。但古往今来,世人一直心存疑惑,因此难怪这次降临期间他们仍旧疑惑不解:‘既然主本人就是众生的至爱之主,为何他还需要一位至爱呢?’”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阐明了这个重要问题。如前所述,巴巴总是不遗余力地取悦美婼,让她保持开心。有一天,玛妮恼火地对他说:“巴巴,要是美婼说地球是方的,我猜您也会说是方的,对吗?”

巴巴看着玛妮,严肃地点头说:“是的,我会。”

据玛妮忆述,直到多年后她才恍然大悟:巴巴爱美婼的方式,正是他希望爱者们爱他的方式。“阿瓦塔在其一生中为人类设定了指导准则,并成为人类用来衡量自身的准绳。在爱他的至爱时,阿瓦塔完美地扮演了爱者的角色,为他的所有爱者树立了怎样爱他(神圣至爱)的典范!”

{注:摘自海瑟·纳德尔著述“至爱为何有一位至爱”,《阿瓦塔美赫巴巴信托之友简报》(1982年1月)。}

邓·斯蒂文思也认同上述的结论:

巴巴曾多次说过,他降临世间的职责之一,就是提供鲜活的榜样。当然,他以此向我们展示了人与人之间应如何付出爱,正如他对我们每个人全然的理解与接纳,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

然而,尽管巴巴直接向我们展现了这种全然的接纳,但对于我们每一个人面临的该如何回馈这份无与伦比之恩典的挑战,他却只能展示一个纯粹的榜样——而美婼爱他的方式,正是这一伟大的范例。正如他带到我们面前的榜样所展现的,并以最清晰的话语向我们指明的——这一榜样无疑旨在让我们驻足反思,并对照自身对他的爱的回应。他这样做,绝非为了博取美婼本人的欢心。她根本无需此类奉承。她的举止风范无可辩驳地表明:她已然满溢着自己曾梦寐以求的最大礼物。

在众生之中,美婼实乃最堪为我们彰显“爱的真正回馈”应有的理想境界:即完全不求回报的爱。当我们看到美婼的榜样时,一定会想起(无疑巴巴的本意就是如此):这是一种纯粹的献出——无染且全然的献出——即把我们自己在他的存在中找到圆满意义的温暖与笃定之河都完全地献给他。

美婼是纯粹献出自我的象征。目睹我们当前为表达感恩所做的种种努力,并希望略以回馈我们所领受的莫大恩惠,我深刻感到:现在是我们所有人必须正视美婼之榜样的时候了。我们不应将其视作阿瓦塔生活中的某种独特事例,而应看作他无疑旨在提供给我们的典范。

这是一种象征与具体榜样——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将其视为爱的理想,必须以此来对照自身,而且必须坚定而喜悦地朝它迈进。

随着美婼的离世与重圆,她和美赫巴巴之间的神圣恋爱已落下帷幕。但当他们共度的岁月被追忆并传颂时,那份奇妙之爱的甜美馨香依然萦绕人间。

美婼的榜样将永远是爱的典范,但我们如何将她的经验融入日常生活?我们该如何“坚定而喜悦地”迈向那个理想?方法很简单:就像美婼晚年那样生活——即使巴巴肉身已不在世。当美婼终日忆念至爱时,她常常向内看并感受巴巴就在身边。我们也可能做到这点,但这需要恒常真诚的忆念。当美婼说“带上巴巴”时,指的就是这个意思。美赫巴巴劝勉我们“让我做你的恒常伴侣”时,也是同样意思。

愿我们配得上像美婼那样忠实、真诚、深切地爱神圣至爱。愿我们像美婼那般勇敢,让自己戴上奉爱之眼罩,使我们眼中只见至爱的面容,只关心服从他,并总有一天也能领悟:世间唯一重要之事,就是取悦他。

1975年12月22日,美婼的生日
在上美拉巴德的铁皮棚下
戴维·芬斯特拍摄

(第三卷完)